每依「北斗還是南斗」望京華?

2020年暑假到池上穀倉看「我們敬愛的臺靜農老師特展」,近日(2022/10/26)到故宮看「寫盡繁華:晚明文化人王士貞與他的志業」特展,兩個展覽都讓我想到杜甫〈秋興〉八首其二中的第二句爭議:是「每依斗望京華」還是「每依斗望京華」?本文稍做筆記整理。

2020「我們敬愛的臺靜農老師特展」

2020年暑假到池上穀倉看「我們敬愛的臺靜農老師特展」,雖然臺老的字學不來,但還是很感動。

有一幅中堂作品是臺老寫杜甫的〈秋興〉八首其二,這幅作品是向國立歷史博物館借展的真跡。

臺靜農 行草 秋興八首其二(國立歷史博物館藏品)

第一句沒問題:夔府孤城落日斜。第二句,臺老寫的是:每依斗望京華。

臺老寫錯字?

蔣勳先生說臺老寫「每依南斗望京華」錯了,應該是「每依北斗望京華」才對。因為臺老是「童年腦海中的記憶,不會是為了寫字才翻書,喝了酒,有點沉醉,心事鬱濁,也不在乎杜甫當時在四川眺望的京華是南還是北」。

蔣勳先生著作

南斗或北斗?學者爭論多

杜甫的詩到底是北斗還是南斗?舊時學者爭論很多。主張南斗的,大多認為夔府為南斗之所在。

依照葉嘉瑩先生的看法,以北斗為是,理由大略整理如次:

1.杜甫詩多用北斗。

2.北斗七星在北而不變,每當秋夜戚清,北斗七星灼然在北,而京華(長安)亦在夔府之北,故曰每依北斗望京華,正為人之常情。

3.此句情景自然,寫秋夜羈旅思鄉之情,北斗在北,長安亦在北,故尋北斗遙望長安耳。

2022故宮博物院「寫盡繁華:晚明文化人王士貞與他的志業」特展

筆者於2022/10/26到故宮看「寫盡繁華:晚明文化人王士貞與他的志業」特展,這個特展以王士貞的收藏及研究出發,極為精彩,有多件書法及繪畫真跡故宮要很久才會拿出來展,非常值得多參觀幾次。

展覽中有本王士貞的弟弟王士懋曾舊藏宋廣東漕司刻本《新刊校定集注杜詩》,故宮說是現存較早也相對完整的宋代杜詩集注本,展覽會場中就翻到杜甫〈秋興〉八首第一、二。其二中的第二句,正是「每依南斗望京華」。

很清楚的,「每依南斗望京華」出現在很早期的刻本中。

這個展覽提到王士貞最推崇的書法家就是趙孟頫。

現在上海博物館藏有趙孟頫行書《杜甫秋興八首》之四首(沈同樾捐贈),而此幅趙孟頫28歲時的作品,寫的就是「每依南斗望京華」,想來趙孟頫從小記的就是南斗。

結論:臺老應該沒寫錯字

我不同意臺靜農先生寫杜詩秋興八首時把南或北記錯或筆誤,我比較相信,臺老從小臨帖用功,不可能錯過趙孟頫,而趙孟頫就是寫每依斗望京華,臺老長期寫字、練字狀態下記得的詩句就是如此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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