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東萊博議讀書筆記]國家名器當慎重珍惜

東萊先生在評論<楚子成使成得臣為令尹>一文,討論把重要的職位當獎賞或是安撫工具的不妥。


東萊先生這篇文章,提到了兩個歷史故事:楚國的成得臣及晉國的郤克。


用大臣名位作為獎賞工具

前面提到西元前638年,讓宋襄公敗亡的重要戰役泓水之戰,宋軍大敗,侍衛軍全部陣亡,宋襄公大腿也中箭,在第二年西元前637年的夏天,因傷勢惡化而亡故。

宋襄公一死,楚國稱霸中原的態勢更是明顯,宋襄公死亡沒多久,楚國就指責陳國對宋、楚二面討好,派成得臣(就是子玉)率兵攻伐,打了漂亮的勝仗,且奪得幾塊土地,回國之後,當時的楚國令尹(相當於宰相)子文,認為成得臣的功勞真大,就把令尹這官位給了成得臣;另一位大夫伯叔對此不以為然,批評說你要把這國家怎麼辦啊(子若國何?)。子文說:我這麼做就是為了國家,「夫有大功而無貴仕,其人能靖者與有幾?」,顯然子文認為,不把大功臣安撫好,會功高震主、造成國家不安定。


用大臣名位作為止怒工具

西元前592年,晉國派遣大夫郤克出使齊國,希望齊頃公能來與晉景公會盟。但齊頃公自認強大,不想赴會,於是藉由羞辱身為殘障人士郤克的方法表態,郤克一跛一跛的步上齊國殿階,齊頃公讓他媽媽跟一些婦人在帷幕後嘻笑嘲弄,郤克受辱後大怒,離開時發誓,不報此辱,就不渡過黃河。

郤克回晉國後多次要求出兵攻打齊國,甚至要求自帶家族出兵,齊頃公都不准;齊晉關係越來越糟,當時執政的正卿(相當於宰相)士會,看到郤克意氣用事的發怒,就告老退休並將正卿之位讓給郤克,希望郤克能因而心滿意足並克制憤怒,解除國家的危難。


東萊先生對上面兩件事情都非常不以為然。東萊先生認為慾望與憤怒就像火一樣,如果怕火勢強大,而投放薪材救火,火勢將更加猛烈;慾望與憤怒就像盜賊一樣,如果害怕盜賊而將刀交給他,那自己的危害就更大了。薪者,火之資也。刃者,盜之資也。權位者,憤欲之資也。假其資而望其止,天下寧有是也。

東萊先生進一步說明,古代賢王對天下顯示權位的尊重,是要「嚴萬世之巨防也。」。人有慾望跟憤怒是正常的,而當慾望與憤怒產生時,受限於沒有權勢地位,慾望與憤怒因而不能展現,「足將行而復駐,手將舉而復歛,口將言而復默,念將生而復消」,慾望與憤怒被阻擋而返回,心回來了就有可能趨向善的方向。東萊先生感嘆,古代賢王把權位當作慾望與憤怒的堤防,後世怎將權位當作慾望與憤怒的資源呢?

回頭講到前面楚國跟晉國的事,東萊先生批評,令尹是國家重要權位,怎可以當作賞功的獎品?而晉國數百年的社稷江山,又怎可以當作少數臣子發洩怒氣的工具呢?東萊先生這裡嘲弄的評論,就楚國來說,好在當時只有一功臣,如果同時有好幾個人立了大功,請問要拿什麼來獎賞大家?而春秋時代使者受辱又豈止郤克一人,如果當時有多個使臣受辱,則晉國軍隊是不是要打遍天下?

再繼續觀察歷史,楚國成得臣掌握權位之後,慾望更大了,到處出征,「嗜勝不止,貪以遇大敵」,到了城濮之戰,兵敗被責,自殺身亡。晉國郤克掌權後,一心想讓齊侯之母來當人質,以報復前辱,如果不是魯國及衛國勸諫,晉國與齊國間可能又免不了戰爭禍亂。我們看看,成得臣的慾望在得到權位後更強盛了,郤克的憤怒在得到權位後也更增長了,而有權勢之人在處理他們的慾望與憤怒,往往會引發災難,拿國家權位當作獎賞或安撫大臣,後患無窮啊!


回到領導的本質

許多政府、企業或組織,經常把高級領導權位當作論功行賞或是安撫派系的工具,更常見一個組織內領導者的產生,只是現實下的妥協安排。先不要講什麼領導學問,光是看看東萊先生這篇文章,就頗值思考了。

子文與士會在挑選接班人時,都重視當時對國家最重要的人,這不能說是錯,但他們錯在把國家最重要的職位給了不適合擔任領導者的人,他們誤以為把國家重要權位給了重要的人,就可以引導國家走上正確方向,結果反而讓接班人原來惡劣的人格特質更加擴張與增長,對國家帶來不利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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